北宋末年,滁州府有一户姓徐的人家,家中世代经营一家赌场,虽不比名门望族,但也颇有一些家底。家中只有一位独子,为人荒唐,父母溺爱,常流连于烟街柳巷。此子名为徐晃,风流纨绔,闻名在外,而立之年才得以娶妻。
妻子闺字兰娘,本是乡下苏樵夫的女儿。因父亲好赌,欠下大笔债务,无力偿还才将女儿卖给徐家。兰娘人如其名,貌美如花,蕙质兰心。本是深得丈夫宠爱,特娶为正妻。然入门七年未曾有孕,期间,徐家多有怨言,徐晃更是将小妾一个接一个地抬进门。
近来,听闻滁州府外新建了一座送子观音庙,香火鼎盛,颇为灵验,兰娘便带着贴身丫鬟芸豆闻讯而来。本是诚心求子,奈何路途遥远,当她们上香拜礼之后,天色已晚。在主仆二人一筹莫展之际,庙中的住持走上前道:“女施主既有奇缘,何不留宿敝舍?”
梦中有一只偷食胎儿的恶鬼,兰娘发现之时,已然被它偷吃了五六个“孕肚”。想到自己七年未孕的辛酸,兰娘便不管不顾地与这“恶鬼”缠斗起来。就在芸豆被她掐得五荤八素,濒临窒息之际,住持提灯赶来,用手中的木椽将兰娘拍晕了。
芸豆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脖颈,梨花带雨地问道:“多谢住持搭救!大娘子她,别不是中了什么邪?”
“阿弥陀佛,是缘是孽,皆是天定。”住持撂下这句话,就提着木椽离去了。
“你命该多子,至今无缘,乃夫家之故。此串佛珠赠尔,且带回家藏于枕下,日后自有说法。”说道着,那观音尊者便丢下一串佛珠,踏着祥云去了。见此情形,兰娘自是感激涕零,再三叩首。待兰娘苏醒,已是清晨,再看手腕上,果然多了一串佛珠。
归家之后,兰娘记着观音的话,将佛珠藏于枕下的暗格中,与自己的嫁妆放在一起。许是巧合,当晚数月未踏入兰娘房中的徐晃就来了。一番缠绵过后,夫妻二人相拥而眠。不多时,徐晃就叫嚣着头疼,面目狰狞。一次两次还好,大半个月过去了,还是如此。兰娘忧心丈夫的身体,但方圆十里的郎中都看不出异样,只好派芸豆去请那座观音庙的住持。
“比起身外之物,自当保全相公。”听了这话,兰娘对公公劝道。婆婆早死,家里事都是公公做主。二老以前偏爱徐晃,只因家中就他一棵独苗。而今兰娘虽未无嗣,但徐晃的妾室们已经生下了几个庶子。公公不怕香火后继无人,倒怕断了财路,决意袖手旁观。兰娘无可奈何,但见丈夫如此痛苦煎熬,她暗自下了个决心。
“大娘子,真要如此?奴不敢……”夜半时分,芸豆看着围绕赌场的干柴,战战兢兢地说道。
“救……”兰娘哪晓得梦里的情形成了真,她看向芸豆无助地呼唤道。可芸豆已被吓坏,想都没想就逃走了。就在兰娘快被掐死的时候,徐晃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。现在的他体虚多病,根本不是公公的对手。只见徐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朝着老头一扔,那掐着兰娘的力道瞬间松弛了。兰娘还顾不得呼吸新鲜空气,就看见跟前的公公早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。也是这时她才看清,徐晃刚才扔的东西——是那串佛珠。
“相公,这是怎么回事?”兰娘看向病弱的丈夫,惶恐地问道。徐晃看着兰娘,有些自责地答道:“是大和尚指点我……”
听了这话,兰娘惊讶地说道:“难道,那些儿子不是相公的,而是公爹……”
“以前是我错了,娘子。”徐晃握住了兰娘的手,深情地说道,“从此之后,除了你,我谁也不要。”
又是一年,观音庙果树开花的时节,兰娘挺着孕肚跟徐晃来还愿,她本想再见故人一面。却被庙中弟子告知,那位住持早已圆寂了。